说鸽就鸽,也是一种不鸽。

【苏靖】琅轩城志-中 (玄幻au)


城主寿宴,太子忽承罪臣手书,迫城主翻案。


萧选壮时戎马,夺城主之位,老年昏聩,群臣攻之,不得不允。


然世事未平,冤案事了,忽闻太蚩鼎异动,封印崩裂,妖神重起。


而四十年前复封阵法,无人可懂。


黑烟四起,民之将死,琅轩城危。


                                 ——《琅轩城志·狼烟》


 

那天本是萧选寿辰,萧景琰之所以趁这天上呈手书逼父亲翻案,也是看在寿辰当日群臣朝贺,想将萧选逼到再无退路。


做到这个份上,萧景琰已经顾不得什么父子之仪了。


萧选在满堂的“臣附议”下被迫允诺并把翻案的事宜交给太子打理。盛怒之下萧选从台阶上跌了下来,跌落了发冠后,一路“乱臣贼子”的回到寝殿。


萧景琰最后在寝殿里见到了父亲。他想起来十二年后再一次见底这个曾经说一不二的男人的结果就是被罚跪了一夜,而往后的十年里父子之间只剩下冷漠的请安和封赏,他只依稀记得在他约莫三四岁的时候萧选曾把他一把抱到马背上,牵着他去城郊放风筝。


最后查出来林殊是在下山除妖的时候被自己人设下阵法害死的,那只狐妖本难不倒他,不料最后却折在了毫不设防以对的人族手里。至于害死他的那个人是谁,萧景琰也没查出来。林殊出事的时候他正在东海,可恨言阙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直到他出关后才得到消息,其间的缘由言阙说是修行之时不应受外物所扰。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没有喜欢的人,羽化登仙又有何意趣。


所幸他现在还有梅长苏。


萧景琰径直走出宫门没有回头,丝毫不顾他身后的萧选伸长了手想留住太子,“景琰!你要相信!朕是受人蒙骗的!”


萧景琰的眼眶已经红了,他毕竟还是那个人的儿子,就在他抽身准备回去的一瞬间,忽然看见有一个朝臣跌跌撞撞的跑来,“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太蚩鼎封印俱毁,鼎中异响,邪神出世。


他慌忙赶回众臣集聚的朝堂,只听一声惊呼,看见坐在首位的夏江化作一缕黑烟,转眼消失不见了。


那个谋害了林殊的人一定是他。四十年前鼎里逃出的那一丝元神之所以没有扰乱世间,因为他在城主身边蛰伏了四十年,这期间铲除异己,惑乱朝堂。如今看封印已毁,便抽离肉身而去。


“上城楼!”萧景琰带着近臣小跑登上城楼,琅轩城的西侧被一团黑雾覆盖,忽如鬼魅般散去,所掠之处如炬火焚之,一片焦土。


按照这个速度,整个琅轩城很快就会是一片灰烬。似乎是书上是说四十年前逍遥门的大弟子最后催动阵法将妖神复封起来,可惜大弟子与其同归于尽后,阵法便失传了。


“殿下,逍遥门门主请殿下和苏先生速来逍遥门,有要事相商。”众人正一筹莫展之时,言阙那传来消息。梅长苏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向萧景琰一眼,就地施了个乾坤挪移的阵法。


“景琰,有些事,我想你还是知道为好。”十年不见,言阙早已不复七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道长仙人,他绕着萧景琰缓缓踱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只是萧景琰,那么曾经的你还是谁?”


言毕,他伸手一推,萧景琰跌入了无尽的长河之中。


 

 


逍遥门前门主杨氏暴虐,曾血洗琅轩城西境家主上下四十余口,江湖震惊,敢怒不敢言。


其门下众弟子宽厚,大弟子修为甚高,仁爱待人,众人服之,逍遥声望不减。


杨氏主政十年,大弟子守太蚩鼎,而后封印有瓦解之兆,大弟子施阵法缮之,血肉相祭,方阻大难。


而鼎有异动,亦有传言乃弟子情事之祸,然逍遥不灭七情六欲,时信者不在少众。


然究由为何,成秘辛矣。


                                  ——《琅轩城志·前尘》


 

宇文拓从放置太蚩鼎的内室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去教习新弟子的石太璞,他上前欣然施了一礼,“大师兄,早。”


“早。”石太璞抬起头对人笑笑,把晨起时刚打理过的乌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大早上的,又去鼎室做什么?”


“大师兄得师父的命令日夜看守太蚩鼎,昨夜累着大师兄,是在下的不是。今早大师兄起迟了,自然要在下代替大师兄完成任务。”


“既然没有什么大事,那你一会儿便同我一起教新来的师弟练剑吧。”石太璞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转而又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


“是。”宇文拓从室内出来,毕恭毕敬的又是一礼。恰巧这时言阙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禁笑言,“大师兄,二师兄,一大早你们又在一起了啊。”


在逍遥门中,这一代的大弟子和二师兄颇有些戏剧色彩的情事算不上什么秘密。杨氏凶狠,不得江湖看重,近日又沉迷酒色,流连于门外的烟花巷落。整个门派的任务便都落在了石太璞身上,而他待人宽厚,处事有方,逍遥门中没有人不服他;再加上宇文拓天赋异禀,修为极高,两人的事在门派内多是强强联手的佳话。


那天早上日头很好,前几日石太璞才下山将几个资质优渥的弟子纳入门中。他方才行完给诸位小师弟的赐剑礼,忽然听见鼎室的方向传来巨响,他心中暗道不好,慌忙打开密道的门叫新来的孩子躲进去,便一把抽出配剑闯了过去。


果然在刚出室内便可以看见几缕黑烟直上云霄,一个弟子慌不择路的跑过来,却被衣摆绊了一下跌在他的脚边,又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大师兄!太蚩鼎的封印出问题了!如今撕裂开一小角,那瘴气……但凡修为不够的一碰就出事!大师兄,师父又不在,怎么办啊!”


石太璞暗调内息,那邪神的元神即将外泄,若是放邪神出世整个琅轩城必然水深火热,作为一个看守人,自己连累逍遥门要背上千古骂名。他一把将脚下惊恐的师弟拉起来,只说了句“带大家离得越远越好”,便气息一摒径直闯进了被黑雾充斥的鼎室。


有人。这是石太璞在进来的一瞬间想到的。他本想帮助那个受困者离开,但是在开口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只剩下那双异色瞳。


他记得昨夜他深深把自己陷入那个人怀里,在他们抵死缠绵的时候,他看向那个人的眼中,红蓝的阴阳双瞳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一个像湖水般湛蓝,一个却是嗜血的颜色。


双瞳者,上古神氏后裔,经脉内息深不可测,浑然天成。


只要他的一滴血,再强的封印,在神族血脉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宇文拓。”石太璞一手搭在剑柄上,向黑雾深处走去。“你不用躲了,我知道是你。”


话音刚落,那团黑雾瞬间散去,他看清眼前站着一个人,穿着金色盔甲,在身后浓重的黑色的映衬下恍若死神。


“为什么。”石太璞没有上前,他伸手施了一个符咒暂时压制着鼎中即将外泄的元神,对方也没有阻止。


“二十年前,当今的堂堂杨门主杀了我宇文氏上下四十口人。不,应该是三十九口,因为我被一个家丁抱着逃了出来。”宇文拓身后的黑烟如同鬼魅般流动着,他在阴冷的黑色里阴冷的笑,“最后那个家丁被一箭穿心,我被他推到一块岩石后,他心口流出的血一直蜿蜒到我的身下。”他停顿了一秒,双瞳里是决绝的哀默。“我要报仇。大师兄,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记着一件事,我要报仇。”


“所以我才接近你,师兄,你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我在你身边,日日不离开你,你记得每一个心法口诀我都记着。师兄,我在你身边呆了十五年,要想彻头彻尾的了解你,太容易了。”


“就连记载了太蚩鼎的那本秘传,你在书房里见到我,你也会毫无顾忌的拿出来。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值得你如此坦诚相待吗?”


石太璞没有答话,就任凭一把把刀剜向自己的胸口。他想起十五年前宇文拓入门时还是个未拔个的少年,他握着他的手腕,教他把剑挥出去。


那个少年学得很快,十五年的时间就可以超过自己,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就可以把自己交付过去。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宇文拓,家仇可报,为什么要牵连无辜者!”他看向那双异色瞳,却只看见湖水的冷和血色。“你可以直接要了杨氏的命,我不管,但是整个门派生死,我得不得不管!”


他将掌心覆于胸口,那里有他们第一次结合时烙下的心契,据说心契断裂时是双方都要经受可以难忍的疼痛。他没有试过,不过很快要试了。石太璞催动内力,往心契上狠狠就是一掌。


那是等同于血肉剥离的痛楚,几步外的宇文拓也是忽然周身被疼痛挟持着不能呼吸,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人居然真的会做出心契相裂这等绝情的事。也许他们都动了真心,只不过真心间隔着家仇,隔着门派,隔着天下。


宇文拓还来不及反应,石太璞便一掌向他打去。这一掌不至于要命,却能让人昏上几个时辰,何况他又避开了对方要害。眼见人混过去后,石太璞咳了一口血,自毁心契的那一掌让自己本就在强弩之末,而后还算计着再次发掌。但偏巧发现方才的那口心头血让黑雾散去不少,他无奈的苦笑着,看了昏倒在地的人一眼,抽出配剑狠心往手臂上划去。


他仿佛看见刚领入门的宇文拓,喊了声“师兄”毕恭毕敬的行礼;和他差不多高的宇文拓和他背靠背抵挡攻击;以及某个夜里他们并排躺着,月色似乎还有温度。


石太璞拿自己的血祭着暴怒了太蚩鼎,一边机械的催动阵法修复破裂的封印,在阵界的最后他扑了进去,太蚩鼎的封印还需要血肉相祭。


一场大难终于平息。


石太璞魂飞魄散后,曾经受过他救命之恩的静妃施法留住了他一缕残魂,拿院中一株千年白梅的灵气,再用自己的精血养着,才重有了萧景琰这个人。


而宇文拓在了结杨氏之后,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身形俱毁,只留下一颗内丹被言阙收在逍遥门中。


林殊当年大难不死却身受重伤,言阙还是把他救了回来,将宇文拓的内丹融进了林殊体内,才有了今世的梅长苏。


萧景琰站在幻境中,想起在他还是石太璞的时候,某次云雨过后,宇文拓曾随意把玩着他的手在耳边低声问道,“太璞,你可知这璞是什么意思?璞玉璞玉,璞即未雕美玉。太璞,长相思兮长相守,钗钿一诺应允否?逍遥美玉若点头,携子直上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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